上头只有一只碗,碗里清澈透明的装了半碗澄清的液体,瞧着像是温水。再有,便是个甜白瓷绘着花鸟鱼虫的小瓶子。
刘禄将托盘举过头顶,自己则跪在萧皇贵妃跟前,不动不言。
萧皇贵妃摘了双手护甲顺手搁在刘禄手中的托盘里。再执了白瓷瓶子,自里面取了颗火红的药丸出来扔在水碗里。之后,拿银杓子一点点小心的将药丸子碾碎。直到丸子在水中彻底融化,一碗清水变做了鲜艳的红,这才招手命宫女上前。
刘禄将托盘放在萧皇贵妃手边的案几上,小心翼翼端起水碗,就着宫女的臂弯,一杓一杓仔细的喂给小皇子。
说来也怪,那孩子什么时候瞧着都病恹恹的没有半点精神。似乎连侧头看人都得耗费他毕生的力气。然而,就在刘禄的杓子靠近他嘴边的时候,那孩子竟极为配合,一杓一杓吃的狼吞虎咽。
而在吃完了那半碗鲜红的汁水以后,他的面庞上也奇迹般生出几分红晕出来。萧皇贵妃瞧的,面颊上也终於浮起几分笑容。
萧皇贵妃本有心将孩子接在手里逗弄片刻,但碍於有外人在场终究忍住了,命刘禄将小皇子送回去好生看着。
君青蓝眸色微闪,始终默默注视着那一行三人的一举一动。待到人都走的瞧不见了,方才收回目光。
“臣妾瞧着,大皇子这些日子可强多了。瞧方才吞咽的多有力气。”贞容大长公主微笑着说道:“看这意思,要不了多久便该痊愈了。”
“借你吉言。”萧皇贵妃面孔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这可多亏了……。”
她声音一滞,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尴尬。却立刻微微敛了眉目,并未叫人发觉。
“多亏了一位能人,才寻了这神奇的方子。皇儿进来身子骨的确比从前结实了许多,也长了些肉。但愿能尽快康复了才好。”
“既然有这么以为能人,怎的不请他去给皇上瞧瞧?”
这么一问,萧皇贵妃脸色便又垮了:“怎么没有?皇上也用了他的药。起先的确颇为见效,人也精神了,说话也有力气了。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宣了端王入宫,凭白的动了气遭了那逆贼暗算,到现在一病不起!”
贞容大长公主忽然掩唇低咳,动静虽然不大,却刚刚好将萧皇贵妃的话头给打断了。
萧皇贵妃少时入宫,因没钱贿赂直接就被送去北宫那酷寒之地服役。故而,并未如其他宫女一般读书习字,连规矩也学的极为仓促。之后又一步登天,宠冠后宫,便越发的口无遮拦,嚣张乖戾了。说话哪里会去顾忌旁人的感受?
方才言辞之间提起李从尧,便毫不掩饰满腔的愤怒和怨恨。然而,今日入宫并非只有贞容大长公主和姜盈,还有个与李从尧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君青蓝。在她面前大骂李从尧,怎么都有些尴尬。
贞容大长公主到底皇家出身,早将教养礼仪刻入骨髓,背后骂人的事情从来做不出。偏又不好明说,只得以低咳来提醒萧皇贵妃。
好在萧皇贵妃立刻便也醒悟了,急匆匆闭了口,将后半截的话给彻底吞了回去。目光生硬地在君青蓝面上扫过,硬是在脸颊上挤出几分和蔼可亲的笑容出来。
“听说端孝县主就要同姜家的六郎大婚了?”
她这话说的亲切温和,但方才的愤恨尚来不及彻底从眼底驱除。与这刻意的温和联系在一起,实在诡异的紧。
君青蓝半垂着眼眸点头:“正是。”
“这感情好。”
许是瞧见小皇子状况良好,萧皇贵妃此刻明显比方才要欢愉的多。不由抚掌赞道:“这么说起来,咱们以后可就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