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张嬷嬷听到了动静,忙不迭进了屋。只消一打眼便知道,定时姜羽凡惹的贞容大长公主大怒。
嬷嬷瞧见大长公主周身颤抖,连嘴唇都一时间没了颜色,只觉心疼。再瞧见姜羽凡跪在那一地的碎瓷里噤若寒蝉,越发的心疼。
於是,立刻取了扫帚簸箕过来。一壁清理地上的碎瓷,一壁缓缓开口。
“殿下何苦动这么大的肝火?砸了茶碗不打紧,气坏了您的身子,再伤了六哥儿的体肤可就成了大事了。即便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左右是在自己房里,无论出了什么事情总传不到外面去的,您有什么话慢慢说便是了。”
这边劝说着大长公主,那一边又把姜羽凡手臂拉起来,上上下下查看他是否被碎瓷划伤。瞧见肌体完好,这才松了口气。
“六哥儿您也是的,如今早已在衙门里任职,不同从前,说话行事怎么也该稳重些。你母亲一日日要操劳着府中的琐事,你一个男儿家不能为她分忧便也罢了,可不能再说些浑话气她,也多心疼些你母亲吧。”
说着话,便朝姜羽凡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说两句软化向贞容大长公主道歉。
“母亲息怒,是儿子说话不够周全,您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姜羽凡知道自己母亲是真动了怒,一时也有些悻悻然,做小伏低的请罪。
那一头张嬷嬷已经起了身,走至贞容大长公主身边,为她轻拍着后背顺气。过了好半晌,长公主的面色才缓缓恢复了正常。
“你知道错了?”
她拿眼睛斜睨着姜羽凡。什么事都能开玩笑,终身大事怎么能行?!
“儿子惹的母亲动怒,自然是儿子的不对。”
“恩。”贞容大长公主见他知情拾趣,面色语气终於再度柔软和缓:“今日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你从前在家里言行无状,我一来瞧着你年幼,二来又不曾有外人在场,便也不曾对你过多约束,到底是纵的你太过了。如今当着外人的面,你总该多注意些才是。”
君青蓝跪在一旁,头颅眼眸皆低垂着。贞容大长公主口中的外人,再不做他想,当然指的就是她!听话听音,这话表面上是说给姜羽凡的,实则是在说给她听。
她是外人!
所以,定国公主并不希望迎娶她那样一个女子入府。
君青蓝肃穆垂首。您实在有些多虑,嫁给姜羽凡这种事情……她也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好么?这位脑回路清奇的小爷啊,您的想法实在天马行空的有些吓人了!
“儿子方才惹的母亲不快是儿子的错。但是……。”
贞容大长公主一番夹枪带棒,眼看着效果良好,可以立刻结束今天的谈话了,哪里想到姜羽凡却抢先开了口。
“但是,儿子说要与君青蓝大婚的事情是发自内心的想法,没有错!”
“你!”
“母亲息怒,请听儿子详细道来。”眼看着贞容大长公主眉峰一挑便要发作,姜羽凡立时加快了语速:“您说为了北夏,不可让君青蓝为后。若想改变皇上的主意,唯有让君青蓝提前大婚一条路可走。放眼整个天下,能与君青蓝相配的只有端王爷,然而如今端王身陷囹圄,必然得另择他人。可女子婚配乃一生大事。”
姜羽凡吸了口气,侧目瞧了眼君青蓝,忽然就生出满目的怜惜。
“娘您常说,女子婚配便似博弈,其中凶险不啻於铁血男儿纵马出征。若能如您一般觅得一良人为婿,自然能一生顺遂。若不幸与奸人为伍,这一生便彻底入了火坑再无出头之日。君青蓝是御赐的县主,必然为大家之妇。儿子思来想去,燕京城里这些个贵介公子,要么便是不学无术的纨絝,只会让自家夫人伤心流泪;要么就是自命清高整日沉着一张脸说话老气横秋,与那样的人相对实在没趣。也唯有您儿子我一人,才是千里难觅的唯一良人呐。”
四下里静了一静。
姜羽凡的话前半部分听起来说的大义凛然头头是道,屋中三个女子听着,正要感叹一番身为女子的不易,哪知他的结局忽然直转急下。感情您之前将这些个世家子弟们各个批判贬的一文不值,就是为了衬托自己的高大完美么?。
君青蓝深知,在今日这番诡异的谈话里她只能做个安静的听众。即便姜羽凡的言论多么的耸人听闻她只要低着头绷紧了面颊就可以了。在这个时候,她无比感谢如今这严肃的场合让她只能维持这个姿势。若真抬着头,怕是再也无法遮掩心中的……复杂。
贞容大长公主素来将自己的幼子捧在手心里疼爱,在她心中姜羽凡自然是全燕京最招她喜欢的。即便如此,乍然听到姜羽凡如此大言不惭的一番言论,她也莫名觉得脸颊有些发烧。
她深深瞧了姜羽凡几眼,侧首低声吩咐张嬷嬷去备一盏新茶过来。若不说点什么转移话题,她怕她会忍不住跳起来再将那人狠狠骂一顿。
眼瞧着张嬷嬷如蒙大赦般自正堂退出,姜羽凡勾了勾唇角。
看来自己的言论得到了所有人的共识。你看他们都不说话反驳,母亲还有胃口要吃新的茶点呢。
於是,他笑眯眯说道:“所以,唯有我才是值得君青蓝托付终身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