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青蓝继续说道:“这石头内部结构松散,吸水性极好。故而,那一滴鲜血落在石头上之后并未滚落,而是被石头给尽数吸收了,因时间久远干涸,便成了现在的颜色。至於那红色痕迹是否血迹,大人随便找个仵作便能够勘验。”
君青蓝的仵作之名早已名扬天下,大理寺卿对於那石中血迹丝毫不怀疑。但是……把这当成了丁氏死亡案的证据,似乎非常牵强。
“民女请姜小爷将当日勘察的现场图都做了详细的描绘,自打发现这块石头以后,经过反覆查看地形图。民女基本已经能够认定丁氏夫人身亡的真相。”
她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丁氏夫人成了普宁寺僧人的目标,将她掳走。但,丁氏出身名门,见识手段自然非寻常妇人可比,不知何故在进入石牢前逃脱。寺中僧人自然不肯就此让丁氏走脱惹祸上身,只能在她身后穷追不舍。丁氏慌不择路,加之寺中布控严密,她除了往后山奔逃再没有旁的去处。然而,逃至那绝壁时终究走投无路。丁氏幼承庭训,满腹诗书,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即便是死也不愿落入贼人手中受辱。故而,毅然决然自山崖跳下。”
她声音顿了一顿,眼底生出几分惋惜:“丁氏下坠的那个山崖,怪石嶙峋尖锐,如利刃般遍布。丁氏下坠后,屍体与石壁上伸出的怪石相撞。下坠的力道加上石头的尖锐,使得那些山石立刻成了刀刃,将她屍体不断分隔成了数块。待屍块落地之后,因着碰撞角度,才使得屍块分落在了不同的位置,且相隔极远。”
君青蓝重重叹了口气:“丁氏身份特殊,即便坠崖凶手也不能放任她就此失踪,生要见人死要见屍,断然不能让消息泄漏。然而,等到他们找到山谷中丁氏屍体的时候,发现一切早脱离了掌控。她坠崖碎屍虽然匪夷所思,但若被有有心人仔细勘察,难免便会漏出端倪。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他们便布了个局,将祸水东引,这便是她腹中完全不可入药的紫河车被剖出的原因,自然也是那缺失右腿被扔入延平庄的原因。至於普宁寺后山绝壁之下是否便是平石山谷,这并不是个难以验证的问题。大人只需要多派些人手去查看便是。”
大理寺卿沉吟了片刻,眉峰越发颦的紧了:“你说的一切听上去似乎合情合理,但当初在延平庄枯井里找到丁氏残肢时并非一人两人。且经过了大理寺和锦衣卫众多衙役的合力勘察,哪里并无任何栽赃的痕迹。”
“这便是那幕后真凶的厉害之处。”君青蓝说道:“我今日把姜小爷绘制的现场勘察图带了来,请大人一并过目。”
眼看着大理寺卿接过了图册,君青蓝才继续开口。
“请大人翻至图册第五页,便是那一口枯井的细节。”
君青蓝扬声说道:“在那枯井的井台上有一枚足印,足底有瀚水云纹的刻痕,与端王爷惯常穿的鞋子一般无二,这便成了端王爷定罪的重要关键,不是么?”
“没错。”大理寺卿点头。
“但,那足印前重后轻,这却与端王爷往日习性全然不同了。寻常人走路,前掌落地,落下的脚印便会前重后轻。端王爷走路时,却从来都是足跟着地后再落下前掌。所以,他的足印是后重前轻,而最重要的一点……。”
君青蓝扬眉说道:“井台上落下足印那鞋子,穿着的人并不合脚。因为脚印正中清晰,边缘印痕极浅,足见穿着者的足部比鞋子要小的多。根据印痕的窍细能够瞧出当日留下足印的是个女子。这一切,大人重新勘察,自然便能瞧见,民女断然不会在此事上作假,也没有这样的必要。”
大理寺卿深深吸了口气。
若真如君青蓝所言,井台上的足印便能成了至关重要的证据。一个女子,特意在井台上落下一个模仿旁人的足印,除了陷害再不做他想。所以……端王莫非真是无辜的?
“丁氏自普宁寺后山下坠身亡,莫非还不能证明她的死与普宁寺有关么?所以,这便是民女将丁氏碎屍案与孕妇失踪案并案处理的原因。端王府……是遭了无妄之灾!”
大理寺卿半晌没有能够说话。
普宁寺僧人作恶的证据越来越充分,看来在孕妇失踪这事情上,他们断然不是清白的。这事……该怎么同皇上开口呢?
“君青蓝,感谢你为本案所做的一切,本官自会秉公处置,将真相告知皇上。至於随后的决断……便只能等皇上的旨意了。”
“大人且慢。”君青蓝说道:“民女方才就说过,这案子与普宁寺有关。但,民女从未说过,此事的幕后真凶就是普宁寺!”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理寺卿彻底的震惊了。你兜兜转转的饶了一大圈,不就是为了证明普宁寺有罪?这眼看着就要定罪了,怎么你自己倒反对了?
“大人且听我慢慢道来。”君青蓝眸色清冷,眼底有浓云翻滚:“此案真凶,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