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失败了。

姜羽凡嘴里絮絮叨叨，手里的动作却不慢，边说着边将丁氏的碎屍一块块自油纸包中取出。君青蓝便接过去，一块块在屋中木板床上摆好。渐渐的，木板床上便拚凑出一具女屍出来。

“你瞧。”姜羽凡抬手点向女屍小腹：“她的腹部被切开了极大的一个口子。大理寺的仵作检查之后说，丁氏腹中被摘走了不足三月的胎儿以及完整的紫河车。”

君青蓝点了点头，仔细朝着木板床上的女屍瞧去。

女子的衣衫早已经烂透了。加上被人来回的挪动，身上破烂的衣衫已不复存在，在木板床上拚凑好时，已然近乎赤裸。她的肌肉体肤已经软的如同面团，即便在冰冷的证物房里被诸多冰块镇着，还是难掩本身所散发出的酸腐味道。说明，她已然死亡了许久。

君青蓝瞧她一眼，浅浅叹了口气。丁氏的身量中等偏上，体态姣好。面容虽已不大能瞧得清楚，从其骨相还是能瞧出生前当是个美人。

她从工具袋中拿出薄皮的手套，戴好了凑近了丁氏的屍首，将她的残屍一块块拿起来仔细验看，尤其是那条在延平庄中发现的右腿。最后，则将焦点尽数放在女屍小腹上那一处狭长的伤痕上。

“我听我母亲说过，丁氏贤淑温柔，堪称燕京第一才女，当初向丁府求娶的人家如过江之鲫。万没想到居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着实凄惨。”姜羽凡瞧着丁氏，分明带着满腔的惋惜。

君青蓝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沉吟了良久方才瞧向姜羽凡：“最早搜集丁氏残屍的时候，你在现场么？跟我说说详细的情况。”

姜羽凡摇头：“百姓报案根本无法直接进入镇抚司，通常都是先去京兆尹，再由京兆尹支会刑部，刑部指派大理寺侦察。起先，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山谷中的碎屍是丁氏，故而，只当做一般案件由大理寺出面去解决了。等到事情闹大了由锦衣卫出马的时候，丁氏的残屍已经拉回了证物房。因此，我所知道的也都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

君青蓝浅抿着唇瓣没有出声。身为仵作，她非常清楚案发现场对於侦破案情的重要性。但，她当初并不曾亲身的参与，若连姜羽凡也是道听途说，那必然会遗漏许多细节。

“无论是什么来源，都请将你知道的原原本本告诉我，千万莫要遗漏了任何的细节。”

“明白。”姜羽凡的神色继而郑重：“丁氏残屍被发现於平石山西南山脚下的峡谷中。樵夫最早发现的只有一只手臂，待到大理寺赶到的时候，在那手臂附近又发现了一条腿。扩大搜索范围之后，才渐渐将屍块收集齐全，唯有右腿缺失。”

君青蓝眸色郑重。这些事情她早从拴柱那里听说过了，却依旧耐着性子，听姜羽凡一点点娓娓道来。

“要说起来那抛屍的人也真是有精力，将好端端一具屍体扔的到处都是，覆盖范围足有二里，这般故弄玄虚也不知能有什么用处。还不是都叫人找出来了？也唯有……。”

姜羽凡声音一顿，先小心翼翼瞧了眼君青蓝，见她神色如常这才继续说道：“也唯有那缺失的右腿离得远了些。在山谷东面五里外的延平庄被发现。”

“丁氏残屍大多在平石山峡谷中找到，为什么平石山峡谷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这个我听苗大哥提起过。”姜羽凡说道：“他说，丁氏残屍的四周并无大量血迹。由此可见，那里只是个抛屍处，丁氏却并非死在那里。”

“但……。”姜羽凡吸了口气，俨然斟酌了片刻：“但，那日延平庄起屍时我就在现场。那右腿所在的枯井里发现了大量的血液。而且，在井底的污泥里还挖出了行凶所用的砍刀，故而，延平庄才是案发地。俨然那人在杀害丁氏，取出紫河车后，便将她分屍抛弃。慌忙中遗失了一条右腿，这才被发现。”

君青蓝微颦了眉头：“丁氏失踪於八月十五日，从她屍体腐烂程度来看，死亡时间至少有半个多月。你们如何能勘察出有无血迹？”

这么一问，姜羽凡却先嘻嘻一笑：“你可莫要以为只有你才知道那些稀奇古怪的验屍法子。我和苗大哥从前常与你一处，你所使用的手段，多多少少也都知道一些好么？将米醋倒在地上，如果之前有血迹，便会呈现红色。”

姜羽凡将唇角勾了一勾，身躯也随即挺直了。瞧着君青蓝，神色里颇有几分骄傲。我学习能力好吧，快来夸奖我！

“所以……。”君青蓝问道：“血迹反应就是延平庄为案发现场的重要证据了么？”

“那当然。”姜羽凡颔首：“都是同你学来的本事，莫非还能有错？”

君青蓝沉吟了半晌，方才缓缓说道：“或许，还真有可能出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