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那一日,太阳极其赏脸,早早就挂在了天上,将一切都照的亮亮堂堂。阳光普照,温暖舒适,君青蓝早早睁了眼却被温暖给熏得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动弹。索性便舒展了手脚躺着,清眸瞬也不瞬盯着头顶的帐子,心中却在思量着今日要到哪里去玩。
才盘算了片刻,忽听帐子外面有细碎的脚步声凑近了。她仍旧躺着没有动弹,任那人渐行渐近,脚步声在她床榻边停了半晌没有动静。君青蓝知道来人是瞧她帐幔低垂,只当她还没有醒。
君青蓝明白外面站着的是栓宝家的。自打进了延平庄,虽然自在清闲,李从尧却从未放松过警惕。整个庄子里的人,他只许栓宝家的到君青蓝近身伺候,旁人,是连屋子都不许进的。
君青蓝不说话,栓宝家的便也不敢出声,却站在床榻边许久没有挪动步子。瞧她如此执着,君青蓝便知大约有事,於是,懒洋洋开口问了一句。
哪成想外面那人的回话仿若晴天霹雳,把君青蓝给惊着了。
“大人快起身吧,宫里的圣旨下来了,王爷已经赶到前厅去了。”
“怎么不早说。”君青蓝一咕噜起了身,再不敢耽搁。
挑帘子下了地穿了鞋便直奔妆台去了:“快拿热水巾子来!”
她心里简直呕的要死。这几日过的实在太舒坦了些,日日游山玩水,困了就睡,想起才起,以至於全然忘记了眼下紧张的局势,居然天光大亮了都还不起身。
如今圣旨都到了,她却还不曾梳洗,叫传旨官等着。这事情可大可小,只问她一个慢待圣旨的罪名,她就担不起!
这么想着,她的手脚便越发的快了。三两下便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拿只素银的扁方草草簪了便直奔水盆。
栓宝家的却瞧的抿唇而笑:“大人且不必那么急呢。是咱们郡主一早得了信,城门才开就使人来报了。如今那传旨官才刚刚出城未几,要到庄子上还得小半个时辰,且够您细细梳洗。王爷说您只管安心用了早膳再过去,他在前厅那里等着,即便晚上个片刻也不碍事的。”
听她这么说君青蓝才稍稍放了些心。却也真不敢如她说的那般慢悠悠的磨洋工,手脚利索的收拾好自己,随便扒拉两口紫米粥,塞了两个小油卷便抹了抹嘴急急向前厅赶了去。
等赶到那的时候,李从尧早悠悠闲闲的喝了两盏茶。延平庄上的几位管事在他身后一字排开站着,一个个敛眉肃穆,大气都不敢出。
被这么些人瞧着,君青蓝只觉一张脸烫的通红,忍不住便拿眼睛剜了下李从尧。你早知今日有钦差要来,怎的不早些使人叫她起来?众目睽睽的进门,谁不知她起得冲的了?
君青蓝拿手捧着发烫的面颊,半个字也不想说。以后怎么见人呐!
这厮,还真真的可恨!
“你来了?”偏偏被腹诽了那人一点自觉都没有,居然笑吟吟朝她招手:“可用了早膳?我已经叫人传话於你,不必太着急。”
“多谢王爷关心!”
君青蓝口气冷硬的朝他拱了拱手。您是成心的么?还专门问这么一句,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起的晚了?偏他身份最尊贵,还不能朝他发火,君青蓝呕的简直想吐血!
男人狭长凤眸盯着君青蓝,将她每一丝细微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却忽然笑出了声,笑声舒朗而低沉,君青蓝越发愤怒。他就是故意的!
然而,这笑声却将旁人给惊了个半死。多少年了,自打老王爷和世子过世以后,再不曾瞧见过王爷这般舒怀过,如今却……众人忍不住瞧向君青蓝,对她的目光里更添了几分敬重。
君青蓝来的极是时候,才坐定了便听到外面嘈杂而急促的一阵马蹄声响里夹杂着高亢的叫嚷:“钦差大人到!”
众人摒了呼吸,肃然起身。李从尧吩咐栓宝立刻焚香,这才整理衣冠跪倒迎旨。君青蓝及众管事依次跪俯在他的身后。
叫君青蓝没有想到的是,今日来颁旨的居然是刘全忠。刘全忠可不是普通的宦官,他是历经三朝的老宫人,有从龙之功。早些年就被皇上封了个忠义候,还专门临着皇宫给赐了座单独的府邸。宦官能做到这个地步,简直是无上的荣光,放眼整个北夏历史,他也是古往今来独一个!
这些年,皇上念他年事已高,身体不大好,便准了他在私宅中容养。虽一应用度仍按从前一般给予,但他实际上已经不大管事了。
万没想到,今日来传旨的居然会是他!
“君大人,请速速接旨吧!”
君青蓝正心猿意马,冷不丁听到刘全忠点到自己的名字。抬头去看,那人手中圣旨已经卷好了,正笑吟吟满面谦卑的盯着她瞧。
心中不由,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