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邵王依旧将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动也不动,对於这样的下场,他认罪的时候便早已经意识到了。
“你罪孽深重,即便将你千刀万剐也难以向天下百姓交代,此事寡人必当彻查,怎能凭你一句话便任由奸人继续在南邵为祸?”
“陛下。”南邵王猛然抬头,坚韧的心神在听到南疆王这最后一句时彻底的崩塌了:“罪臣做的恶,旁人真的不知啊!还请陛下饶恕南邵部吧!南邵部人口众多,无数孤寡老迈,不该为了此事惨死!”
“你这逆贼!”南疆王忽然怒了:“你挑唆公主私奔时,蛊惑萧沛下毒时,与承天宗勾结时,可有想过我南疆的无数孤寡老迈?整个南疆,只有你南邵部落的人是人么?”
君青蓝听得心中颤了一颤,听这话,南疆王是真的生气了。南邵王做的事情,不仅仅是让他颜面尽失的事情,若非北夏及时出手,恐怕连他的地位都保不住了。
天罚的预言,绝症的折磨,能够逼疯任何一个人。到时候满腔愤怒的百姓能将怒火清算在谁的头上?自然是坐在龙椅上的第一人!届时,唯一对国家尽忠的昭阳王府已经被铲除,还有谁能来救他?
这些事情,细思极恐,叫人生出周身的冷汗。只靠一个南邵王,的确难以平复南疆王的愤怒。
“陛下。”李从尧再度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时候开了口:“杀死南邵王后,再在南邵部落大肆捕杀,您以为对於南疆的江山社稷,利弊当如何权衡?”
“逆贼当诛,百姓和乐,何来的弊端?”
“南邵部落善斗,民风野蛮。只因南邵王一脉在南邵根深蒂固,方能镇住一方百姓。南邵王死后,南邵王府众人以及王府旧部日日活在死亡阴影威胁之下,该如何自处?穷则思变,又有谁能保证他们不会铤而走险,以图大利?敢问陛下,到了那时,谁可以压制整个南邵部落?”
李从尧的这番话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在反对南疆王向南邵部落清算的决定,只轻描淡写问了几个问题。然而,这几个问题却叫南疆王生出了周身的冷汗。
他一心要出气泄愤,并未思虑过多。被李从尧这么一提醒才发现,铲除南邵部落,比他想象中的要困难的多。南邵若是乱了,极有可能与承天宗再度联手。到时候……
“那当如何?”南疆王抬手按了按眉心:“就这么放任不管?皇家的颜面,百姓的愤怒又如何平复?”
头好痛!
李从尧眸色一闪,等的就是他这一句。
“也不是没有法子。”他手指在杯盏上轻轻弹了一弹,清脆的声音极其悦耳,让他眉峰挑了一挑,似乎极其愉悦。
“宽恕南邵,与北夏联姻,再找个合适的人选接任南邵王,一切自然可迎刃而解。”
南疆王颦眉:“谈何容易!”
莫说玉瑾下落不明,即便真的找到了她,北夏还会要一个坏了名声的公主?最难的却还是接任南邵王的人选。这人既要让自己信任,还得有能力弹压住南邵那些如狼似虎的武装力量。
“这事,说易不易,说难也不难,端看陛下要如何决断。”
“愿闻其详。”在此刻的南疆王眼中,李从尧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大救星,於是,目光灼灼瞧着他,已经将内堂里旁的人彻底忽视了。
“能接任南邵之人自然得是南邵王殿下的骨血,这人如今尚且健在对各位来说已不是秘密。陛下可赐封他为新的南邵王,再有一封南邵王亲笔书写的传位书和认亲书,那就更完美了。待这位新的南邵王赴任之后,应该会给您不少惊喜。”
君青蓝听得眯了眯眼,这一手玩的可真狠!
南邵王无子在天下间不是秘密,不知多少个女婿都憋着一股劲为了他那个位置奋斗着。他却陡然间多了这么个儿子,还一出场就接任了王位。这事换到谁的身上能服?即便新王有南疆王和老南邵王的诏书,有老南邵王的亲笔信,怕是那些人也不过是表面上的恭敬罢了。
真正的灾难,自新王继任那天才刚刚开始。这位天上掉下来的王爷在南邵毫无根基,没有亲信,甚至人生地不熟。他不但得防着那彪悍的民族随时生变,而且连那些所谓的家人都不能掉以轻心。自此后,南邵将会开启内部争斗的新篇章,对於别的地方来说,这实在是一件好事!
唯一不好过的,只有南邵这位新王。所以,南邵王,您可真是坑得一手的好娃!